幸福的羽毛

鎮上住了一位可憐的老婦人。她的老伴早就去世了,只剩下她一人靠紡織衣裳維生。
這天晚上,老婦坐在窗前,看著皎潔圓月。一團光芒突然冒出,那細小的斗室頓時變得金碧輝煌。
光芒漸散,老婦才能慢慢睜開雙眼。一位小天使出現在她眼前。

「你是誰? 是神仙嗎?」
「對呀對呀,我是天國派來凡間的幸福天使。」小天使外表是一個小孩童,配上頭上光圈和雙翼,份外可愛。
「幸福天使?」
「我是負責把幸福帶給人們的神仙。上天知道你的生活不好過,便派我來照顧你。老婆婆,你有什麼心願呀?」
「心願?」老婦慈祥地微笑了一下。「我沒有什麼心願。現在的我,已經很滿足。」
「但你只剩一個人終老,還算滿足?」
「不…我不是一個人。」
她伸手掏出衣襟下的銀頸鏈。「這是我老伴送給我的,而他也有一個。」
「哦!」
「只要它在我手中, 我便感覺到老伴就在我身邊。」
「難道你不想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或者以前錯過了的幸福嗎?」
「不是不想…」 老婦徐徐嘆了一口氣。 「只是我老了……老得走不動。」
「那便好了！我是神仙嘛！我可以讓你回復青春！還可以令你找回自己的幸福。」
「真的嗎?」 老婦人半信半疑。
「好！ 看著了！ 變變變！」
小天使從身後拔下一條羽毛, 不斷在老婦頭上飛來飛去。

不消一回兒, 老婦人遙身一變, 變成一位妙齡女子。
「呀！」 少女驚叫了出來,難以置信。
「我真的變年輕了！」
「怎樣了? 信了嗎?」小天使自滿地說。「從今以後,我會守護在你的身後,帶給你幸福！」
「謝謝…..老天爺待我真好！」
「但有一個條件,你一定要遵守！就是你不能回頭看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或者偷看我都不可以,知道嗎?」
「為什麼?」
「這是天界的規則,凡人不用管那麼多！」小天使說完,便飛到少女身後。

＃ 我會一直在背後守護著你。＃
＃ 彷彿, 你得到了一雙幸福的翅膀。＃

從那晚開始,少女像得到了新生命,重新去生活,重新去追求幸福。

很快,少女先後結識了不少男孩。但每個都是談不上多久戀愛,少女便被他們拋棄。

「小天使, 你還在我身後嗎?」 再次失戀的少女叫喊著。
「是！ 是！ 我還在。」
「你不是說過會讓我幸福的嗎?為什麼我會不斷被人拋棄?」
「呀！ 我明白了。 我現在就想辨法！」 小天使又從身後拔下一條羽毛,嘴唸「變變變」。

過了不久,一位俊朗的男孩走到少女面前。

「呀…你…你好。」 男孩有點害羞地說。
「你是?」
「其實我一直都暗中留意著你……..」
就這樣,少女再和這個男孩共渡愛河。男孩更承諾,一生一世也不會離開少女。

過了一段日子, 男孩向少女求婚。 而她也欣然答應了。
可是,兩口子的生活變得貧困, 快要陷於困境。
眼看著少女餓得瘦骨嶙峋,小天使再利用羽毛變法。

隔天, 一個人走來報喜, 說男孩中了彩票,一夜間成為富翁。
如是者,小天使在幾年間,不斷為少女變出幸福。而他雙翼的羽毛卻愈來愈少。

＃ 在羽毛編織的路上, 請你一定要幸福… ＃

這晚,男孩在產房外焦急地等候。 少女正在為他產下他們的愛情結精。

不幸地,少女難產,失血過多,兩母子隨時會掉了性命。
小天使看在眼裡, 只有再次借用幸福羽毛。
「嗄…變…變變變…」 這幾年小天使不斷地變法,身體也變得虛弱了。

「嗄…….你一定要幸福…」
小天使拍著軟弱的雙翼, 緩慢地在少女頭上繞圈。
「哇哇……哇….」 嬰兒的哭聲。 母子平安。

終於, 一家三口平安和諧地生活了好幾年。
惡運卻像鬼魅般死纏不放。 男孩被車子撞得重傷,只剩半條人命。
少女牽著稚子,在病床邊哭得死去活來。
「嗚………天使…….如果你還在的話,替我救回他呀…..」
暗淡無光的小天使再次出現。 「你真的要我救他嗎?」
「是呀！ 你還在等什麼? 你不是上天派來的幸福天使嗎? 快點呀！他要死了…嗚…」

小天使嘆了一口氣。終於,祂拔下最後一根羽毛。

變變變。

男孩終於醒過來。少女和孩子也破涕為笑。

「謝謝你…….小天使！」
少女身後沒有傳來回應。 再喊了幾聲, 仍是一片死寂。 少女忘記了承諾,回頭看了一眼。

但這一眼,撕心裂肺。

小天使不再是小天使。祂已變成一個垂死的老頭,身子不斷在抖震。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少女驚叫了出來。

突然, 光芒照亮死沉的病房。 一個像神仙般的雄偉人物出現在少女眼前。
「唉……..你為什麼這樣固執?」
他對倒在地上的小天使說。
「她……..她幸福便好了….」小天使竭力地吐出這句話。

「為什麼會這樣?」 少女問道。
「你不知道嗎?」
大神仙替小天使說。 「天使一族的羽毛便是祂們的生命。雖然每一條也法力無邊, 但卻會損耗天使的青春和生命。」
「什麼?…..祂不是天國派來守護我的使者嗎?」
「不。」 大神仙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天使。「是祂偷走出來, 私下保護你的。」
「我不懂….」
「唉……我們該離去了……」大神仙慢慢地消失,羽毛像飄雪一樣緩緩下降。

啞口無言的少女呆若木雞, 不知所措。 突然, 她看到一樣東西在羽毛間閃爍。

是小天使的遺物。

是一條令人痛心的銀頸鏈…….
「嗚…….老伴….」少女聲哭俱下。「你回來呀….」
她終於明白, 為什麼會有人義無反顧地令她幸福快樂....

男孩抱著孩子, 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我什麼幸福也不要…….」

我什麼幸福也不要…

只要你回來…


＃ 在羽毛編織的路上, 請你一定要找到幸福…
千萬不要再回頭看我。
因為我已變得很老很醜。＃